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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丛林

身处大都会,我们如何实践城市绿化?

这个问题并没有简单一刀切的答案,各地所面对的挑战和机遇不尽相同,然而殊途却同归,都与再野化息息相关。欧华尔伦敦办事处董事Jonathan Pile非常清楚当中的差异所在。“我所理解的再野化,某程度上是指修复自然进程,重塑自然网络。”其中一部分是指地下的土壤生态系统。“假如只是在人工水泥花盆中栽种一些树木、原生植物或灌木,那并不算再野化,因为下面的土壤并没有发生任何自然形成过程。”

在高密度的城市里,几乎每吋土地都被水泥所覆盖,形成了一道屏障,窒碍了大自然里的植物和生物进行它们的工作,例如补充土壤、孕育动植物、滋养树木等,让它们吸收二氧化碳,延缓气候变化。换句话说,我们的自然生态系统正正缺少了其中很重要的一环。

新加坡花园城市

新加坡政府早于2009年便制订了一套生物多样性的整全策略和行动计划(后于2019年更新),由1960年代的大型植树行动开始,发展至今的全面性策略不单涵盖城市里的绿化空间,“更进一步将自然生态系统融入公园,连结公园、生态系统和相关活动,打造覆盖全岛的绿色廊道网络。”新加坡因其亲生物性的城市环境而引以为傲——由于当地土地短缺,更特别擅长将绿化景观向高空延伸,例子比比皆是。太古地产和与其合作无间的鬼才建筑师Thomas Heatherwick最近完成的住宅项目Eden,提供共20个豪华住宅单位,大楼种满各种热带植物,成功获得环保建筑评级机构的认证。新加坡建筑设计公司WOHA自1994年开始便专注发展亲生物性设计,一览他们的作品——包括综合用途、住宅或总体规划等,俨如上了一课自然派建筑课。他们设计的皇家公园酒店及办公楼综合体的立体绿化设计,与毗邻的芳林公园遥相呼应。另一个项目Kampung Admiralty,为整合了长者住屋及公共设施为一体的综合建筑,同样以密集的绿化空间贯穿各个功能区域。

新加坡皮克林宾乐雅酒店

新加坡就保育生物多样性定下了明确的国家目标——而非单纯的愿望清单,同时承诺持续监察落实情况。再野化其中一个关键指标,是要对计划进行独立验证,以评定该计划对保育和改善栖息地的成效,因此有必要进行制图、测量、评估,成效评定等监察工作。

亚洲国家实在很难想像,英国市中心许多的购物区正在萎缩。以英国城市诺丁汉为例,他们正在推动一个极具前瞻性的城市更新议案——将建于1970年代、年久失修的Broadmarsh购物中心进行再野化。这个由诺丁汉郡野生动物基金会发起的保育计划,提出通过创造池溏、湿地、果园、草原等自然生态环境,而非传统的城市公园或休憩空间,将自然重新引入城市里,并延伸及连接至北面著名的雪伍德皇家森林。

泥土是由微生物分解植物残体而形成,而科学家对于一吋土壤形成所需的时间一直众说纷纭,由100年、500至1000年不等。全世界面对密集农业耕种引致树木大量被砍伐,中国同样面对着城市建设所带来的种种环境代价,例如土壤侵蚀和丧失、自然生态过程受到破坏,以及河流网络和流域阻塞等。“当建造新的居住部落,你要考虑对天然地貌,以至泥土及河流等自然网络所造成的影响。”Jonathan解释当为新区进行总体规划时,有必要加入公园和池塘,并非纯粹出于绿化考虑,而是用来收集建筑物和水泥地面无法吸收的雨水。

有别于诺丁汉,欧华尔为深圳湾文化广场构思的获奖设计,并非将市中心推倒重来,将土地还给大自然;反而是一个契机,测试大家为了重建动植物栖息地网络而愿意走多远,同时亦展示了欧华尔最擅长的场所营造手法——透过引入文化和自然内容,活化城市公共空间。“我认为生物多样性和文化多样性的隐喻很强烈。”Jonathan表示:“以天然原始森林为例,那里除了高大的树木外,还有细小的林地和花卉,它们在大树开始长出树叶之前的生长周期往往只有数星期。森林里有成千上万种的生物互相连系,彼此有着互相影响的关系,这正好是城市运作的方法,也是文化发展的方法,亦是推动本项目的关键设计理念。”

深圳湾文化广场绿谷设计

被喻为绿谷的深圳湾文化广场,是一个低密度综合发展项目,与周边的高厦形成鲜明对比。Jonathan形容它们为一个行人步行网络,穿插于大大小小文化、零售及餐饮场所之间。“它是一个密集、多层、活力澎湃的公共空间,并非传统意义的公园,而是一连串形形色色的公共空间,由绿化带和文化带贯通其中。”穿梭于建筑物之间的步道系统更巧妙地整合到地铁站和地面道路网络中,贯穿区内区外。

项目设计强调以人为本,同时亦以绿色原则为出发点。“城市绿化对环境有很多好处,例如能降低环境温度、减低雨水排放系统的负荷,有效隔音等。”Jonathan指出项目设计并不指望能缓解生物多样性的丧失,重点反而是拉近城市生活和自然的距离。“城市绿化对人类的健康和福祉亦有莫大裨益,特别是从心理角度来看,它时刻提醒我们人类的起源,大家都是来自大自然,还有季节更替、鸟儿和蝴蝶等,在项目中重现大自然的种种的美好。”要实现真正的再野化谈何容易,然而借着重建人与自然的亲密关系,希望能唤起大家对自然生态意识的觉醒。